长篇小说《倒霉男人》在线连载

蚂蚁演奏家

　　肖国华用指头敲敲肖琳的头，“你这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
　　肖琳得意地笑起来，“小脑瓜？我号称我们班的女诸葛，聪明着呢。”
　　“聪明上次考了第十三名？”肖国华趁机说了一句。
　　“爸，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上回我不是恋爱了吗？就跟我妈现在一样。”她故意压低声音道。
　　肖国华瞪着她，“你这倒霉孩子，怎么我跟你妈离婚你跟没事人一样，置身度外啊？”
　　肖琳一耸肩，“老肖同志，你说我要像你似的，痛苦啊，难过啊，有用吗？事情已经这样了，顺其自然吧。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你也强求不来。我一高中生，不好好享受高考前的这短暂的快乐，掺乎到你们的矛盾里面，我闲的？我呀，没事谈谈恋爱，功课别落下，学校里有什么好事儿都有我，麻烦事咱不惹就行了。你跟我妈真离了我也没啥，你再娶一个，我多了个妈；她再嫁一个，我又有了个爸。现在这年头，没有什么后爸后妈虐待孩子的事了。我呢，想在谁家住就住两天，谁要是对我不好呢？我就折腾折腾他，给他点难题。生活好精彩，幸福快乐无比。”
　　一席话，说的肖国华是张口结舌，一句也接不上。
　　正尴尬着，孔凡玲终于打完了电话，走出来对肖琳说，“行了，我今天不走了，明天我在咱们小区租个房子。”
　　“哦，胜利喽”，肖琳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蹦蹦跳跳地回屋了。
　　孔凡玲有点莫名其妙，对肖国华说，“你看看你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咱俩离婚，她倒乐上了。”
　　肖国华摇摇头，说，“这孩子既不像你也不像我，不是当初在医院抱错了吧？”
　　孔凡玲又点气不打一处来，“抱错了你给送回去啊？”
　　肖国华笑道，“那就将错就错吧。”
　　孔凡玲坐下来，忽然变得很严肃，“你出去了这么半天，不是见你那个大胸脯女人去了吧？”
　　肖国华揶揄到，“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你已经决定不跟我过了，我见什么女人跟你有关系吗？”
　　孔凡玲毫不示弱，“怎么没关系？万一她成了我孩子后妈，我怕对肖琳影响不好。”
　　肖国华哼了一声，“你还是关心一下你那个马克鑫吧，要是哪天把你抛弃了，你在要死要活的，肖琳还得看着你，怕你跳楼。”
　　“这么说，你同意离婚啦？”孔凡玲眼里闪过一道肖国华看不清的亮光。
　　
　　从老家回深圳的火车上，肖国华接到咪咪的电话，说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接到一百七十三万的货，她的意思是看肖国华能不能再给供几十万的货？肖国华说，“这样，你想办法给我回点款，我再去总经理那里帮你申请。”
　　咪咪说现在资金紧张恐怕够呛，肖国华告诉她，如果一点款都回不了，再发货恐怕会引起别人的议论。咪咪显得很无奈地说自己想想想办法。
　　肖国华没想到这次回老家办离婚手续居然这么顺利，所有手续办完也不过大半天，BL离婚的那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妇女甚至没多问他们什么就把离婚证发给他们了。
　　走出民政局，他看着孔凡玲，她的表情平静的很，看不出一点喜悦或者忧伤。
　　“一起吃个饭吧”，孔凡玲说。
　　“不了，我还得去医院看看我爸，他明天做手术，可是我后天就要赶回深圳，我去那里尽尽孝吧。”肖国华回答。
　　孔凡玲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递给肖国华，“这个麻烦你带给爸，就算我最后尽一次孝吧。”
　　肖国华犹豫半天，还是接过了那叠钱，然后跟孔凡玲分道扬镳。
　　这次离婚很简单，孩子归肖国华，但是在她妈妈那里住，因为孔凡玲在小区的另一栋楼租了一套房子。老家的房子归孔凡玲，深圳的房子归肖国华，那五万块钱肖国华坚决地拒绝了，他无法接受那笔来自马克鑫的钱。装修时借的债都归肖国华还，孔凡玲出于孩子那方面的考虑，答应孩子可以随时回家，而且肖琳高中期间的所有费用由她自己担负。但是，肖琳大学的费用要两个人平摊。
　　在医院照顾父亲做了手术，又给肖国林留了两千块钱，他身上除了一张车票和七十块钱以外，已经没有钱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回到深圳也就是几天公司就出粮了，一切就会慢慢好起来的。这个月因为有联茂这个单，提成还是很客观，他想好了，先把房贷和**卡债还了，还能剩下点钱，看看把装修的钱先还一点。
　　列车隆隆地开行，他的心却早飞回深圳了。肖琳现在吃饭了吗？虽然她表现的无所谓，但是，作为父亲他知道，着孩子的心思其实很重，越是嘻嘻哈哈，越证明她在乎了。
　　
　　人生就像是一个奇怪的磨盘，经过了十五年，似乎又转回了原点。
　　十五年前，也是这趟车，周围的人也似乎是这些人，绝大多数是背着大包小包的打工者，他们要去深圳寻梦，要用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人生。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也许已经算个成功者了吧？有房有车，还有个不算好也不算差的工作。
　　可是，十五年前自己来深圳时，虽然口袋里也没多少钱，但是，那时还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这次回深圳，自己不但是口袋里没钱，多的却是上百万的债务以及无尽无休的责任。
　　假如自己没有买房，自己会把生活搞得这么狼狈吗？要是不买房，自己势必活得比现在更有尊严，不必承受许多原本不该有的精神重压。自己拥有了房子，却失去了幸福；得到了房子同时也得到了压力，这真是一个冷笑话。
　　旁边两个小女孩不住地向窗外张望，并问这问他那，开始，他还耐心地回答，可是，回答她们那些对一切都好奇的问题使他心里渐渐的产生了一种压力，对她们来说，深圳将是一个淘金地，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个榨肉机。这台巨大的机器不仅压榨他的血汗，还压榨他的灵魂。于是，他开始假装睡觉，闭上眼睛。
　　有列车员来卖盒饭，十五块一盒，红红绿绿的看起来很有食欲，但是，想想自己身上只有七十多块钱，下了车还不知道能不能搭上末班车，搞不好还要打的回家，还是算了吧。上车之前买了两盒方便面，对付着吧。
　　孔凡玲现在应该到深圳了吧？她是坐飞机，本来她说两个人应该一起回深圳的，她给肖国华买票。可是，自己已经跟她离婚了，怎么好意思接受她的帮助？
　　期间接过部门文员的一个电话，说官昌菊和小崔终于没有完成回款任务。这要是前几天，肖国华肯定会幸灾乐祸，这样就有机会收拾他们了。可是，今天他却没有一点兴奋，似乎事情跟自己无关一样。都是打工，整天自相残杀什么？
　　十五年，这是怎样一个轮回？肖国华感到困惑、无辜、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到深圳，还会不会有**，还会不会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蚂蚁演奏家

　　肖国华没想到的是，当他走出深圳火车站的东站口，迎面看到的却是咪咪和陈老板站在那里。
　　这让他感到很突然，他只是在电话里说自己离婚了，并没有让他们来接自己啊？何况现在已经是半夜，这让他颇有几分感动。
　　“怎么样？”陈老板问。
　　肖国华苦笑一声，“已经物是人非了。”
　　咪咪笑道，“祝贺肖哥重获自由！”
　　重获自由？这个词在某些人的概念里也许是个好词，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的去做他们喜欢做的事情了，再也没有了羁绊。但是，对于肖国华来说，这个词却是似乎充满讽刺，因为他这回是“被自由”。
　　但是，他还是冲着咪咪咧咧嘴。
　　两小时后，在肖国华家门的小饭馆里，桌上已经空了一瓶白酒和若干啤酒。陈老板今天也放开了量，说一定跟肖国华一醉方休，咪咪倒是没怎么喝酒，坐在那里呆呆的出神。
　　尽管陈老板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肖国华还是听明白了，他还是想通过自己再发些货出来。
　　又一杯啤酒喝下，肖国华问陈老板，“你现在收到的活已经足够你干一段了，你非要那么多干啥？”
　　陈老板嘿嘿地笑着，“兄弟，我也不瞒着你，我想拿这些货跟别人换点其他货回来。”
　　肖国华有点警觉地道，“你真的是换货，你是要飞单吧？要是你给我惹出事来，我在公司里可是要斩立决的。”
　　陈老板笑着，“你紧张什么？我怎么敢飞单？要是真的那样的话，你被干掉，我在你们公司的路不是也走到头儿了？”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啊，陈老板，我在公司干到现在这么个地步不容易，你要是为了赚钱把兄弟毁了，那可是太不够意思啦！”肖国华看着陈老板，感觉到他的笑容有点模糊。
　　“别担心，我老陈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自有分寸。对了，咪咪说你叫我们再回点款回去，我们准备了二十万，你再给发五六十万的活好不好？”陈老板的面孔忽远忽近。
　　肖国华觉得自己有点控制不住，就说，“这个事明天我跟上面汇报一下再答复你好不好？不行我得回去了，请了好几天假，明天好要处理很多事。”
　　陈老板一使眼色，咪咪拿出一叠钱塞到肖国华手里，说，“肖哥，你刚离婚，手头肯定不宽裕，这点钱先花着。”
　　这要是在以前，肖国华肯定坚决地拒绝，但是，这回也许是口袋里真没钱，或者是酒喝多了，他随手就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对陈老板摆摆手，说了声，“谢谢啊。”
　　肖国华从修配厂把车提出来，看着咪咪昨天塞给自己的那叠钱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他不由得拍了拍这部破捷达，说，“老伙计，你这些年也累了，老了。”
　　其实，他早就想换一部车，但是自打买了房子，他的这个计划就无限期的延后了。
　　他一进办公室的门，迎面正看见官昌菊灿烂的笑脸，自打上次扣了她钱以后，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这样开心了。
　　“肖经理，回家事情办的还顺利吧？”她问。
　　肖国华点点头，“嗯，还行。”
　　“肖经理，别有思想负担，这年头儿离婚算个啥呀？你想开点，调整一下心情，我别的本事没有，介绍个对象给你可是最合适的。”官昌菊甚至还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就像很好的朋友。
　　肖国华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尴尬地笑笑。
　　坐在座位上，肖国华打开电脑开始看销售报表和回款报表，越看心里越沉。他走这几天回款任务虽然完成了，但是，销售却很不令人满意，甚至可以说是节节下滑。问题出在哪里？
　　电话不断地响，都是公司几个主要的人说是沟通工作，其实都是来安慰他。里面甚至有两个平素里对他有点意思的女同事，颇有点马上就要扑过来的感觉。
　　肖国华有点害怕，现在这些女人都怎么啦？
　　付正杰也打来个电话，问他感觉怎么样？
　　肖国华有些无奈地说，“一时有点发懵。”
　　付正杰说，“冷不丁的离婚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很快你就习惯了。”接着，他对肖国华说，他老婆有个女同事，今年35，人长得也不错，收入也可以，学历是硕士，前些年一直忙着工作一直没处理个人的事，现在想找对象了，又没合适的了。
　　肖国华笑了，“你所的就是三高女人吧？得了，我可不敢跟她们打交道。找那种女强人，有傍富婆之嫌，你拉倒吧。”
　　付正杰又说，“要不就找那个那天晚上吃饭的女人吧？虽然看着有点骚，但看起来真对你不错。”
　　提到咪咪肖国华有点怕被办公室的人听见，赶紧敷衍了付正杰两句收了线。
　　

蚂蚁演奏家

　　很想跟秦勇谈谈，可是他办公室里一直有人，他在走廊里站着，人从他身边走过，并报以同情的目光。他很奇怪，自己跟孔凡玲离婚的消息在公司怎么传得这么快？
　　电话响了，邹思红说她丈夫要出院，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去平湖接她们一下，肖国华心里一动，说你等一下，“回头我给电话你。”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各种各样的目光还是不断地飘来，肖国华忽然感到无比脆弱，无比伤感，无比酸楚。
　　有人说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离婚对于某些男人那是求之不得的，怎么到自己这里却变成了这样？
　　他心里有点发酸，想哭，去没有眼泪。
　　好不容易等到秦勇叫他进去，但是，他第一句话却是让他大吃一惊。秦勇严肃地问，“有人说你是因为陈老板的那个出纳才跟你老婆离的婚是吗？”
　　“谁说的？简直就是造谣嘛。”肖国华感到有些愤怒。
　　秦勇冷笑着，“谁说的？现在公司里都传，说是那个女人送了一台宝马给你。”
　　肖国华脑子轰得一下，半晌才说，“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嘛，那天我陪她出去吃饭，她喝多了，我把她送回家，没车回家就开了那车，第二天来去，我又不得不把那车开回家去。这些人真是别有用心，乱嚼舌头根子。”
　　秦勇看了他半天，严肃地道，“你这样解释我可以相信，但是别人不一定相信，所以，你再跟陈老板打交道时千万要注意，千万别让人抓住什么尾巴。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水太深，搞不好会把你淹死。”
　　肖国华本想向他汇报陈老板要回些款再发点货的事，想想时机不是很成熟，还是过两天再说吧。
　　秦勇看着他，问，“你家里的事都搞定了？”
　　肖国华点点头，秦勇道，“这事现在在公司影响很大，我一个人理解你不行，众口铄金啊，回去想想怎么消除影响吧。”
　　怎么消除影响？难道找人挨个解释？肖国华一时头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国华刚把邹思红的老公背到他们住的出租屋里，这是一个三室两厅，里面用夹板隔了七八个房间，很多人家挤在一起。
　　肖国华感到很心酸，他没想到，这么多年，邹思红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正想喝口水，一个中年妇女就走进来，冲着邹思红说，“你赶紧交房租，不然的话就赶紧搬走。”
　　邹思红有点为难地说，“老板娘，你看，我老公刚出院，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容我们几天？”
　　那女人嚷嚷着，“容什么容？你要是不交马上就搬家。”
　　肖国华赶紧上前问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女人是二房东，这房子就是她租来的然后转租的，而邹思红和她老公租的一个单间每月也只有两百块，但是，他们也已经欠了一个月的房租了。
　　肖国华赶紧把那二房东拉到一边，拿了六百块钱给她，告诉她这是三个月的房租，那女人见钱眼开，接过钱笑眯眯地走了。
　　邹思红感到很不好意思，低着头说，“肖哥，你看，你刚离婚，也不宽裕，还这么拖累你真不好意思。”
　　肖国华感到很心酸，本想安慰她一下，又碍于她老公就在房间里面躺着，他们说的话他也能听到，就又拿出五百块钱塞给邹思红，说自己还有事，便匆匆地下了楼。
　　临走时邹思红的那表情一直在他眼前晃动，这女人的表情有千千万万，但是，就是邹思红的这个表情让肖国华总是感到难受。
　　女人啊，嫁人是一个难事，嫁了一个赚不到钱的男人就更难。假如她不嫁给她现在嫁给了别人，可能也不会受这么多苦，衰老的这么厉害吧？想当年肖国华跟邹思红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上的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富有弹性，现在她却是那样的羸弱，就像一棵枯萎的小树。
　　正想发动车子，咪咪忽然打来电话，问他昨晚说的事办得怎么样？肖国华就把早上秦勇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并说现在很敏感，在发货恐怕很难。
　　咪咪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放了电话。
　　咪咪说自己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可是，这后路安全吗？
　　
　　忽然想起平湖有个客户的帐还没收回来，本来这个任务是分给小崔的，他跑了好几次也没要回来，应该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肖国华也没打电话，开车就去了那厂子。那厂子的保安跟肖国华很熟，接过肖国华的两包烟以后，小声告诉肖国华老板去不远处的桑拿了。那个桑拿肖国华很熟，进门就问那个叫刘生的老板在哪里？迎宾以为是刘老板的朋友，赶紧把肖国华带到一个房间门口。
　　肖国华也不说话，给了迎宾点小费就站在门口吸烟。不一会儿，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妹拎着个小筐从里面衣冠不整地出来，见肖国华在那里站着，一愣，赶紧走掉了。肖国华心想，一定是把自己当JC了。
　　他推门进去，刘老板正光溜溜地仰卧在床上睡着，他也不说话，坐在一边看着他。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刘老板一下子坐起来，看见肖国华坐在一边，有点尴尬地道，“你看，工作很累，想放松一下，睡着了。”
　　肖国华也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就坐在那里跟他东拉西扯起来，说东说西，就是不说货款的事。
　　就连刘老板都很奇怪，最后忍不住自己主动地问，“肖经理今天来是为了那笔货款的事吧？”
　　肖国华这么多年跟客户打交道无数次，怎么对付刘老板这样的人他早已是胸有成竹。见刘老板这样说，就说，“本来你这点小账用不着我亲自来的，这不是嘛，刚跟国税和GA的朋友吃完饭，想放松放松，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刘老板，就过来聊聊。怎么样？刘老板？手头方便吗？那笔货款该给我了吧？”
　　刘老板赶紧点头，“方便，方便，等下我结完帐，回去我就开支票。”
　　拿到支票他要走，刘老板忽然问，肖经理，“想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桑拿？”
　　肖国华笑了，“我要想找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到。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吧。”
　　刘老板陪着笑，“那是，那是。”
　　很多时候，谈话是一种艺术，要账的语言则是艺术中的艺术。
　　

蚂蚁演奏家

　　把车开到办公室楼下，他停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给小崔，告诉他，“你下来一下。”
　　小崔问，“有什么事吗？官经理正在叫我整理客户资料。”
　　“有急事，赶紧下来。”肖国华道。
　　小崔极不情愿地说，“好吧。”
　　当肖国华在车里把刘老板那张支票拿给小崔并叫他交到财务的时候，小崔似乎不敢相信，一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肖国华。
　　肖国华问，“你怎么了？”
　　小崔半晌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肖国华轻轻一笑，“小崔啊，你在销售部也有一年多了，你应该知道我肖国华的为人。我这人不愿意把下属都搞得跟自己的哥们一样，那不是在干事，那是玩政治。”
　　小崔看看肖国华，没出声。
　　肖国华接着道，“咱们干销售的，永远都不知明天的客户在哪里，下月的提成有没有。尽管老板总说咱们是一群狼，实际上，在们就是一群被死死地按在案板上的猪，因为你不知道头上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小崔嗯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肖国华点着颗烟，眼睛看着停车场边上的一丛小树说，“你就说这丛小树吧，你要是不勤修剪它，他就会疯长，那样就失去了在这里存在的价值，就会被移动位置。”
　　小崔轻咳了一声，“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肖国华很真诚地说，“大道理我不想讲，什么团队精神，什么互助互爱，那都是扯淡。我就知道，销售部是将业绩的，你完不成任务就要被拿下。现在金融危机，找工作不好找。你这一年多也没赚什么钱，也没积蓄，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吃饭，租房都会有问题。有这份工作，至少你可以骑马找马，将来有了好发展，我也绝不留你。但是，如果现在你就这么被淘汰，我觉得很可惜。”
　　“你真这么想？”小崔问。
　　肖国华反问，“难道你还认为我有什么目的吗？”
　　小崔想了想，想说什么，但没说，拉开门走了。
　　个人成功需要广阔的舞台，能在适合自己的舞台上长袖善舞需要伯乐也需要机遇，但这个舞台既不是领导的也不是公司的，其实它是属于自己的，需要等待和坚持。小崔，你明白吗？望着小崔的背影，肖国华想。
　　
　　肖国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其实已经无数次在心里把官昌菊和小崔杀过N次了，他甚至在谁梦里梦见过她们抱着个装个人杂物的纸箱子灰溜溜地离开的情景。可不知为什么？自己有着这么好的机会却下不去手？
　　自己心软这是个毛病，以前跟孔凡玲没离婚的时候是经常被她所诟病的。那时候家里偶尔会买只鸡改善伙食，孔凡玲为了省钱，总是买鸡回来自己自己收拾，每到杀鸡时，肖国华总是找借口不杀，结果，每每都是孔凡玲杀鸡。因此，一到吃饭时，孔凡玲就说，“杀鸡不见你影儿，吃鸡可是看你很积极。”
　　肖国华自知理亏，也从不还口。
　　是自己懦弱吗？肖国华自己也不敢肯定。
　　现在，自己放了小崔，将来到关键的时候会放过官昌菊吗？
　　他知道，即使是自己不惹她和她背后的人，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们不会让自己平安度日的。
　　孔凡玲以前总说自己是小富即安的寻常之辈，不能做雄心万丈的枭雄，也许她是对的。
　　接下来怎么办？本来有一张好牌，但是就让自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也许，自己应该低调一些，躲避官昌菊她们的锋芒了。以前，肖国华的同事说过，脸皮够厚能伸能屈更是在职场常青的重要素质，自己能做到这点吗？
　　手机上有一条留言：肖经理，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们投入这么大，不是让你见困难就退缩的。你要是就此收手的话，我和陈老板很不高兴。
　　是咪咪，她这是什么意思？威胁？
　　他很想把这条短信删了，但是想想，他将它存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当年他在大学里，站在楼顶迎着风呐喊的情形。“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对着乌云喊，是那样的充满豪情。
　　肖国华感到很困扰。自己在这个公司整天上面有压力，下面有阻力，旁边有斥力，辛辛苦苦委曲求全地干嘛？辞职，你不做这个了做什么去呢？房贷怎么办？谁让这是个充满竞争的社会呢？所以尽管生存的过程无比痛苦，可作为一个身背上百万债务的肖国华还是得前赴后继用往无前地在里面冲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肖国华一直努力地想提高一下除联茂以外的销售成绩，可是，不管他怎么使用以前那些屡试不爽的销售技巧，现在都不管用。每天看着屏幕上那些跟以前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的销售数字，他一筹莫展。
　　不仅是秦勇，就是老板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几次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出现了什么问题？
　　可是，除了两个固定的客户倒闭了影响了一些销售算是个原因以外，别的原因他还真不好找。是市场发生了重大的逆转？不大可能啊？联茂的生产经营还是正常的，只要联茂还在要货，市场就没有问题。
　　因为销售不好，肖国华趁机给陈老板发了点货，数量虽然没有让他满意，但也没有影响其他人的怎么注意。咪咪没有再发信息给自己，打过两次电话给肖国华说是要吃饭，肖国华都以自己在外面忙给推辞了。
　　他的确是忙，这阶段，他每天都早早地起床，晚上很晚才回家。中间见过几次肖琳，知道她跟那个男孩子已经分手了，用她的话来说，现在正潜心学做好学生。肖国华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寻找新的目标，不过，就是有了新的目标自己恐怕暂时也发现不了。
　　爸爸手术后恢复的很好，现在已经能看到十米左右的东西了，这样虽然不是最佳效果，可是至少能够自理了。妈妈的腿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做饭和喂鸡了，这样，肖国林两口子就可以安心地照看鱼塘，家里的生活似乎逐渐地走上正轨了，让肖国华很是轻松，因为这样，他只需每月寄点生活费就OK了。
　　不过，有一个新的烦恼悄悄地困扰他起来。那就是不断地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厂里哪两个以前就对他有意思的女人直至还争风吃醋起来。
　　对这些介绍女朋友的人肖国华都一工作忙给推脱了，对于厂里哪两个女人，他干脆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一般不让他们有机会单独跟自己在一起，因为他生怕她们表达出什么来。
　　本以为这样会少了许多麻烦吧？谁知，一个说法居然在厂里和小区里悄悄流传，说是肖国华可能是因为那个玩意儿出了问题才跟孔凡玲离的婚。小区里的几个八卦女人甚至有鼻子有眼儿地说，肖琳根本就是孔凡玲跟别的男人的孩子。
　　

蚂蚁演奏家

　　这天下午，他好不容易按时下了回班，准备回家洗一下一周积累起来的衣服。这一离婚他才知道以前有家的好处，以前他想穿什么衣服去衣柜里拿就好了，现在则不行，什么衣服放在那里他根本早不到，最麻烦的是，这么多年他已经养成了不管什么衣服只要在身上穿过哪怕十分钟脱下来也不在穿的毛病，现在孔凡玲不在了，没几天，换下来的衣服就一大堆了。
　　他一进门，惊讶地发现肖琳正把自己打扮得像他妈一样，在屋子里拖地，而他那些换洗的衣服早已经洗好晾在阳台上，床单也换了。
　　“喂，肖琳小姐改行当钟点工了？”他笑着问。
　　肖琳回过头来，对他说，“赶紧脱鞋，要学会尊重别人劳动成果，你明白不？”
　　肖国华赶紧脱了鞋，按照肖琳的指示，蜷腿坐在了沙发上。
　　肖琳拖完地，斜靠在厨房的门边对着肖国华喘粗气，看样子很累。
　　肖国华问，“你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
　　肖琳拉长声音道，“老肖同志，你也太不关心小肖了吧？我今天刚刚完成期末考试，要放假了。不然，谁有空儿给你收拾房间啊？”
　　“哦，是这样啊，放假了补课吗？”肖国华问。
　　“今年不让学校统一组织补课了，不过老师在校外租了房子给我们补课，就是价格贵了点。”肖琳把头上戴的一个用报纸折的帽子摘下来答道。然后，她招手，“老肖同志，你过来。”
　　肖国华过去，她神秘地把肖国华拉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照了半天。
　　然后感慨地说，“是不怎么像啊。”
　　肖国华感到莫名其妙，问，“什么像不像的”，然后回到沙发前坐好，点着一颗烟。
　　肖琳也跟过来背依着肖国华，脚翘到了天上，悠闲地晃着，嘴里还哼着一首歌。
　　忽然，她问，“老肖同志，你说，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我妈跟哪个相好的生的？”
　　肖国华一惊，心想，这是到底叫肖琳知道了，这可怎么好？他轻松地笑着，“那相好的就是我。”
　　肖琳一骨碌爬起来，半跪在沙发上，看着肖国华，“可我怎么一点都不像你呢？”
　　肖国华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要是像我，那不成了丑八怪啦？”
　　肖琳点点头，嗯了一声，说，“那也是。”
　　肖国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你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身体倍棒儿，吃嘛嘛香。”肖琳回答，但眼珠一转，忽然又问，“老肖同志，你说，我妈不是在跟你结婚前就跟那个姓马的暗渡陈仓了吧？”
　　
　　肖国华笑了，“你这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你可别信那些八卦女人的话。你妈跟我结婚时，马克鑫在外地工作，怎么暗渡陈仓？他们是前几年才遇到的，你妈才去他工厂工作的。”
　　“哎，爸，你说，我妈和马克鑫会不会做戏给你看啊？”肖琳好像很严肃地问。
　　肖国华问，“你有完没完啊？道理很简单，你要不是我女儿，小时候你做手术需要输血，我怎么给你输的血？”
　　肖琳有点不服地道，“也许是碰巧呗。”
　　“你呀，以后高考你应该靠北京电影学院。”肖国华说。
　　肖琳道，“我可不喜欢当演员，我想当数学家。”
　　肖国华又好气又好笑，“你应该去当编剧，专编悬疑片。”
　　不过，他心里还真画了个魂儿，肖琳说的不会碰巧应验了吧？要不要跟肖琳做个DNA鉴定？但是，他马上就暗自骂自己荒唐。
　　他看看表，对肖琳道，“走，爸爸带你去吃顿好的。”
　　谁知肖琳却说，“别急嘛，今天咱们在家吃，今天有神秘嘉宾。”
　　肖国华对着个顽皮的小女孩实在没办法，就问，“是谁啊？”
　　肖琳一脸的神秘，“保密。”
　　肖国华摇摇头，“你就是能出幺蛾子。这样，我去换件衣服，洗洗澡，在外面跑了一天累死了。”
　　走进洗手间，他一面洗澡一面想着刚才肖琳的话，自己的血型跟肖琳一样，也许真的是碰巧呢？不会吧？如果是那样，这不是太荒唐了吗？
　　绝对不会的，不会的。他努力地想忘掉这个想法，可是，一个疑虑却像一个小虫子一样钻进了他的骨髓，让他痒的难受。肖琳可能是别人的孩子，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有人进来了，这应该就是肖琳所说的神秘嘉宾吧？
　　他赶紧用手使劲地搓了两下脸，努力使自己放松，忘掉怀疑。穿上衣服走出主卧。
　　一个人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见声音一回头，居然是孔凡淑。
　　
　　“姐夫”，孔凡淑笑容很灿烂。
　　肖国华一点也没觉得见到她跟以前有什么不同，笑呵呵地答道，“凡淑来了，肖琳说有神秘嘉宾，原来是你啊。”
　　“中午肖琳打电话给我，说你这里垃圾桶里都是方便面袋子，好像很长时间没开伙了，叫我过来给你做点好吃的。这不，刚才我跟她把衣服洗了，床单换了，出去买了点菜。准备给你增加点营养。”孔凡淑手脚麻利地摘着菜说。
　　肖国华脸忽然有点热，他那堆脏衣服里面还有两条底裤呢，这也叫孔凡淑给洗了？
　　他有些尴尬，问，“你要不要我帮忙？”
　　孔凡淑笑着说，“不用，你看一会电视去，我这儿一会儿就好。”
　　肖国华在沙发上坐下，萧琳在原来他自己的房间做作业，以前孔凡玲跟自己没离婚的时候，家里也经常是这样的情形，想想那样温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孔凡玲现在干嘛？跟马克鑫一起吃饭？还是大白天的就OOXX上了？
　　手机上一条信息，是邹思红的，她告诉自己她正跟老公坐火车回深圳，他们卖了房子，准备付修车费，她说自己想把钱还给肖国华。
　　肖国华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复说，那钱是帮助他们的，不用还了。
　　邹思红又回复，说如果那样的话，她老公会有想法的。
　　肖国华想了想，回复道，那还是等你们更宽裕的时候再还吧。
　　邹思红没有再回复。
　　自己拿给她们的那些钱根本没想要他们还，但是，如果这钱有可能影响她们的夫妻感情，那还是接受吧。
　　期间，付正杰又打来电话，说那个三高女人对他很有兴趣，想今晚见个面。
　　因为孔凡淑和肖琳在，他怕他们听出什么，就含含糊糊地说，好吧。
　　付正杰很热心地说，“那好，正好她住的离你那里也不远，就在她家小区门口的咖啡厅吧。”
　　放下电话，正好赶上孔凡淑把最后一盘菜端到桌上，她笑着，“姐夫，吃饭了。”
　　


　　三个人坐下，孔凡玲拿出一瓶红酒，对肖国华说，“姐夫，喝点？”
　　肖国华想着晚上还有约会就说，“不了，晚上还有事。”
　　孔凡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遗憾。
　　肖琳在一边道，“爸，咱们很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这么不给面子！”
　　肖国华楞了一下，“行，肖琳叫我喝我怎么能不喝呢？”
　　孔凡淑给肖国华倒上，说，“看来只有肖琳说话姐夫才重视，象我这前小姨子说话是不顶用啊。”
　　肖国华听着这话有点酸溜溜的就说，“哪里，你是好妹妹，说话我自然听了？”
　　“真的？”孔凡淑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肖国华坚决地点点头。
　　孔凡淑狡黠地眯起了眼睛，“你敷衍我吧？”
　　肖国华宽厚地笑着，回答，“我总不能把心掏出来让你检查一下吧？”
　　孔凡淑嘴巴和鼻子聚到一起，脸上显出好多褶儿，她道，“那你把杯里的酒都喝了。”
　　肖国华面前的酒杯有大半杯红酒，要是白酒他一口绝对没问题，这么多年他在公司号称津巴布韦，可是，看喝红酒他总有点发怵。
　　“怎么？还是心口不一吧？”孔凡淑讥讽着。
　　喝就喝，怕什么？肖国华这人最怕别人激，这一激，他忽然来了脾气，一口就把杯里的酒喝下去了。然后，他把杯底亮给孔凡淑，“看看，满意不？”
　　孔凡淑看了一眼肖琳，撇撇嘴，“马马虎虎。”
　　“这你还不满意？”肖国华问。
　　孔凡淑道，“你要是再干一杯，我就信了。”
　　肖国华心想，管他什么三高女人呢，他毫不犹豫，又干了一杯。
　　肖琳在旁边哼了一声，“老肖同志，你傻呀，不知道是我小姨将你啊。脑子少根弦儿。”
　　肖国华感觉到酒有点往上涌，看着孔凡淑，叫道，“好啊，你给我下套儿。”说着，做出一副要打她的架势。
　　孔凡淑赶紧用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住，好男不跟女斗啊。”
　　肖国华道，“我又不是什么好男，我是离婚老男人。”说着，还想打孔凡淑。
　　孔凡淑开心一笑，“姐夫，你现在离了婚，是不是有很多人给你介绍女朋友啊？”
　　肖国华摇摇头。
　　孔凡淑问，“真没有？”
　　“真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两人学着赵本山和小沈阳，你一句我一句逗起来，肖琳也跟着哈哈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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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肖国华居然在孔凡淑的半开玩笑加半劝下又喝了半杯。这红酒有点上头，肖国华一时感到晕乎乎的。
　　谈话过程中肖国华知道了孔家关于他和孔凡玲离婚的态度，李淑芬对孔凡玲这么对年跟肖国华的生活很不满意，特别是在他们买房过程中所经历的艰辛以及买房以后的生活困顿表示强烈的不满，坚决支持孔凡玲离婚。孔庆山虽然担心孔凡玲离婚以后会被马克鑫耍，但是，当听说马克鑫给孔凡玲和肖琳租了房子，并且每月给一笔可观的生活费以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肖国华没有问孔凡淑对这件事的态度，因为孔凡淑在这里跟他吃饭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肖国华问肖琳，“你妈现在情绪怎么样？”
　　肖琳淡笑一下回答，“看不出怎么样，一切正常。”
　　“你妈这人有时容易冲动，你要经常劝劝她。”肖国华心平气和地说。
　　肖琳看了一眼肖国华，“老肖同志，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好不好？”
　　肖国华咧着嘴笑着，“我现在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孔凡淑问。
　　“你看，我上月提成增加了不少，这个月发完工资交了房贷，交完管理费，留下了足够的生活费，我还还了朋友点欠款呢。下月提成会更多一点，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到今年年底我就能把时的欠款还清了。”肖国华有点得意地说。
　　“老肖同志，你就没有点高级一点的追求？”肖琳问。
　　肖国华感到眼睛有点发涩，问，“啥高级追求？”
　　孔凡淑嘻嘻地笑着，“比如说，交个年轻漂亮的女朋友，经常在我姐和马克鑫面前晃晃什么的？”
　　肖国华摇摇头，“我可不交什么女朋友，我这就这么挺好的，没事跟肖琳聊聊，再不就喝点小酒，然后睡觉。”
　　孔凡淑问，“你不是还对我姐有幻想吧？”
　　肖国华忽然愣了，半晌他才说，“你让我一下子把她忘了，进入新的生活，你觉得可能吗？”
　　孔凡淑看着肖琳摇摇头，唉地一声，没再说话。
　　桌上的气氛忽然沉闷起来，三个人各怀心腹事，慢慢地吃着饭。
　　肖国华的电话忽然响了，付正杰在里面说，“肖哥，你在哪儿？我们都到了。”
　　
　　肖国华走进那间咖啡厅，一眼就看见付正杰正焦急地跟他招手。
　　他走过去，付正杰埋怨道，你怎么刚来？然后对和他坐在一起的女人说，“卢总，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肖哥。”
　　卢总大眼睛，高鼻梁，曲线玲珑的身材，穿一套乳白色的职业套裙，显得很优雅。见到肖国华，她很礼貌地站起身，跟肖国华握握手，“你好”。肖国华顿时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大家简单地寒暄了两句，付正杰说有事就先走了。
　　肖国华很是有些拘谨，他甚至觉得这是个阴谋。付正杰这是搞什么鬼？自己跟这个卢总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把自己跟她拉到一起不是扯淡吗？
　　看肖国华很拘谨，卢总笑道，“怎么这么紧张？叫我卢玲好了。”
　　肖国华忽然有点口吃，“卢，卢玲，我觉得付正杰有点搞错了。”
　　“他什么搞错了？”卢玲笑眯眯地问。
　　“把咱俩介绍到一起，不是那么恰当吧？”肖国华耸了一下肩。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情况我知道。”卢玲大方地说。
　　肖国华开始有些自然了，他说，“你应该找个比较强的男人才对，跟我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很无趣的。”
　　“你这就挺有趣的”。卢玲用手搅着面前的咖啡。
　　“是吗？你这样倒是让我有了点自信。在我前期的眼睛里，我是个很窝囊的人，做什么都不对。”肖国华开始觉得身体逐渐放松开来。
　　卢玲慢慢地道，“好男人是好女人培养出来的，如果一个女人总批评自己的男人，时间长了会是一个本来很优秀的男人变得平庸的。”
　　“你这个女人很特别，很有高度。”肖国华由衷地赞美着。
　　“真的吗？”卢玲问。
　　真的，不过对我来说，你就是云端的仙女，我就是田里插秧的农夫，距离太远了。肖国华诚恳地说。
　　谁知一句话让卢玲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肖国华连忙问，“卢玲小姐，我说话那里不妥吗？”
　　她嗓音有点沙哑，“你说话没有什么不妥，你是一周之内第二个跟我说类似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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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说话伤了你？对不起，卢玲小姐。”看看卢玲如此表情，肖国华显得有点不安。
　　卢玲惨然一笑，“不不不，老肖，你别有什么迁就，这完全与你无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对了，我忽然想喝酒，你能陪我喝一点吗？”
　　肖国华有些犹豫，他说，“卢玲小姐，我不瞒你说，刚才我陪客户喝了一些了，再喝怕喝多了让你讨厌，这是其一；第二，我的经济条件有限，喝个咖啡是没问题的，要是喝这里的酒，恐怕。。。 。。。”
　　“哈哈”，卢玲很开心地笑起来了。
　　肖国华更加不安，“卢玲小姐，你笑什么？我是不是让你感到跟你完全不是一个阶级？很俗是吧？”
　　卢玲赶紧摆手，说不是，“老肖，你误会了，我是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真实，不像平时我接触的那些男人一样，整天假模假式的，白自己都弄得跟上流社会似的，其实，谁什么料到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肖国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既然这样，承蒙卢小姐太爱，我就陪你喝，不过我声明，我是有酒底的人喝多了你不准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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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玲有些警觉，“怎么又是卢小姐啦？就叫我卢玲，很长时间没人这么叫我了，就是前些日子跟我分开那个男人，总是叫我玲玲的，叫的我腻死了。对了，咱们喝白的？”也不等肖国点头，兀自叫了一瓶洋河大曲的梦之蓝。
　　肖国华请客的时候喝过这种酒，但是，这样喝酒他还是头一次。
　　两个人很快就进入了到了状态，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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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卢玲还有点矜持，但是，不大一会儿就开始跟肖国华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了。原来，卢玲是个北京的博士，大学的男友是个高 干子弟，玩腻了她就另寻新 欢了；读研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人家毕业要创业，认识了个富家女跑了；她参加工作以后倒是认识了几个男人，不是有老婆，就是空架子，再不是干脆就是靠她养的小 白 脸，总之，是一路的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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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国华的情况没怎么谈，卢玲说她都知道，肖国华心里一直画魂儿，这付正杰到底是怎么介绍的？
　　卢玲的酒量也不小，不大一会儿一瓶酒就喝光了，她还要叫，肖国华赶紧说自己不能再喝了，喝多了怕回不去家。
　　卢玲一摆手，“回不去家去我那里。”
　　肖国华笑着说，“去你那里怎么合适？”
　　卢玲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逗你玩儿呢，你还真当真。好了，你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能陪我聊得这么久，是个好的倾听者，这很难得，我喜欢。”
　　肖国华有点羞涩，说，“你别这么强势好不好，第一次见面就说喜欢，我还没有准备。”
　　卢玲更是乐不可支，肖国华问她笑什么，她摆着手不答。
　　买了单走出咖啡厅，卢玲问，“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女人邀请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但是，肖国华面对着这样一个跟自己绝对不搭调的女人觉得根本把握不住，于是说明早还有个重要的会要早睡。
　　正要分手，卢玲忽然问，“你老婆是不是还经常回家？”
　　“这怎么可能？”肖国华回答。
　　卢玲摇摇头，“不对啊，你身上怎么没有离过婚的男人的那种味道？”